part.2 續

【我…為什麼會在這裏？】

他想出聲，但是喉嚨裏像被堵住了一樣。

“能夠發問了，看來恢復得不錯。好了，你可以出來了。”

律子走到圓柱形的巨大水槽一側，紅色的液體在過濾了她的口紅顏色的同時也仿佛過濾掉的她臉上的表情。

【等等。等等啊，我剛剛什麼都沒說啊！】

“哦，那個啊，你裝配著改進的神經連接裝置。利用這個我們可以讀取心靈。”

律子按下紅色按鈕，液體在轟鳴聲中緩緩減少，至少真嗣是那麽認為的。其實世界平靜得出奇。

真嗣得以在那令人瘋狂地海洋中逃脫。他劇烈地咳嗽起來，夾雜著嘔吐的慾望。

一灘紅色的液體。眩暈感還未散去。他忽然想到什麼，一把扯下頭上的東西。

LCL，這種他不是很了解的液體，帶給他久違的噁心感。

“你身上有LCL的味道。”真希波第一次見面和他說。

“你的父親叫你過去。”

等真嗣回過神，只剩下一個白色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黑暗中。

再趕到父親的辦公室已經是午夜時分。

“……”真嗣沈默地對著同樣沈默的父親。難以逃離的尷尬。

“爸爸。”

手撐下巴的人沒有回答。

“爸爸！”真嗣握緊拳頭，低著頭，聲音迸發而出。

“知道我為什麼討厭你嗎？”他開口了。真嗣有點措手不及。

“你永遠是那麽愚蠢。”

“你從來都沒有試圖去了解過一個人，”真嗣脫口而出，“不是嗎？爸爸，你總是那麽自以為是。”

“自以為是？”

“你從不會註意到我。”

“真嗣，你永遠不能讓我對你刮目相看。你永遠無法成為我。”

“明天不要去學校了。上午直接到博士那邊去，聽到沒有？”

“為什麼？最近總是讓我…”真嗣的聲音越來越低，“像綾波那樣。”

“知道了就快滾，別像女人那樣磨磨唧唧的。”

喘氣聲在眼淚下也是濕潤而脆弱的，真嗣用手狠狠砸向電梯。他回憶不起剛剛對父親吼了些什麼話，只記得自己說完後頭也不回地跑了，邊跑眼淚邊不爭氣地流下，但眼中的水汽淡不去窗外星光閃閃的湖面。

好久沒有去那裏了…他害怕去那，因為薰死後不久他站在淺灘上，當水面泛著炫目的橙紅的時候，他眼前仿佛又浮現渚薰對他微笑的樣子。

夕陽下的湖面泛著光。曾經天使就坐在那個水中雕像上，哼著他陌生的愉悅曲調。然後轉過頭，露出那個溫暖而又蠱惑人心的笑容。這個張口就是“lilin”的少年仿佛從未出現過，有時候甚至讓真嗣以為薰只是他臆想出來的一個英俊少年。

然而現在漫天的星辰，殘忍地盛開在真嗣的眼中。

【夜沈如水。許多事情在黑暗中萌芽。】

黑發少年獨自一人蹲坐在墻角。

【神，不復存在。】

                                             TBC